第十二夜的月光

一生太短 一瞬好长
我们哭着醒来 又哭着遗忘

会有阳光照进来

烂到大家真是对不起


殷红。

蜿蜒而下的血色如同妖艳玫瑰般绽开,触目惊心的淡棕伤疤布满了白皙手臂,丑陋而狰狞。萨列里控制不住地颤抖着,握住拆信刀的另一只手又是一划,温热液体流淌过的皮肤激起一阵酥麻。

还不够。远远不够。

他仿佛感到自己的灵魂正震颤着,恐惧着,嫉妒着——那些曲谱,那些张扬的字迹,一刻都未离开过,在他脑海里盘旋飞舞。每一个音符都是那么完美,每一个和弦都是那么浑然天成……

莫扎特,阿玛迪乌斯·莫扎特。萨列里想,他是乐神来人间一览的使者,是缪斯池中最灵动的一尾鱼,他是……他是音乐本身。

那些自他笔下流淌出的乐章,有时候只是信手写来,仍旧有着动人心魄的力量。太完美了,太无暇了,萨列里在听到的第一刻就为之震撼,他敢肯定这样一位天才绝对不会埋没于人潮——随之而来的是汹涌的自卑和几乎本能的敌意。他从小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琴房里练习,掌声与鲜花包裹着他,他却只记得天昏地暗不知疲惫的那些日子。在他眼里乐谱是千锤百炼,是苦果,直到他亲眼见到莫扎特谱曲。

轻快的、肆意的旋律在白纸上翻飞,少年天才将一腔热血以及满溢才华尽数倾注在薄薄纸张上,世界就此浮现。一缕阳光悄然落下斜洒在他肩头,微卷的金发也显得熠熠生辉起来,如同普度众生的神明。

萨列里凝望着莫扎特永远跃动着燃烧不尽的火焰的双眸,其间流露出的愉悦与幸福让他恐惧,甚至感受到了扭曲的嫉妒——凭什么?凭什么莫扎特生来受到如此眷顾?凭什么自己如此平庸——尽管在莫扎特面前,没人能说自己不平庸。

忽然泄出几声悲恸的抽泣,萨列里卸了力般跌坐在地,染上血迹的拆信刀掉落在一旁,他却没去拾起。

凭什么……凭什么这么轻易就将自己的心偷走。

分明是恨着的,他无时无刻都在恨着莫扎特,可又无法承认在这自虐般的恨意之下,是他不知何时在心底播种的缱绻爱意。这情感悄然萌了芽,在他还未注意之时借仇恨为养分飞速生长,直至长成密不透风的藤蔓,想起那人就会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苦……与思念。

莫扎特……

萨列里听不见自己的声音,亦或是他饱经磨难的喉咙此刻只能发出嘶嘶气声。一片死寂,周身涌动的漆黑夜色如同厚重幕布,将他严严实实罩住。

然而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人的五感总会被无限放大的。他确是听见了什么微弱的声音,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……那声音越来越近,是从窗边传来的。

三更半夜的,窃贼也不需要休息吗?萨列里抄起拆信刀。

“……萨列里大师?安东尼奥?您一定没有睡吧?”

萨列里:。

把袖管挽下遮挡伤痕,萨列里最终还是敞开了窗。金发的音乐家眼疾手快跳入房间,情绪肉眼可见的高涨,一口一个大师。

萨列里摁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,无奈又无语地望着眼前蹦蹦跳跳的身影,心想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。

明明一句拒绝或是沉默就能解决的(或许吧?),他却还是心软放了莫扎特进来,一如他对着金发乐神毫无防备打开心门。平行线已经交错,齿轮改变了转向,终究是覆水难收。

但他甘之如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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